我也坐到了他的旁边，一边看着河流上流下来的那些垃圾，一边轻轻打了个哈欠：“我有点好奇，为什么你会成为一个乞丐呢？说实话，虽然进城之后我看到了很多乞丐，但他们要么是太老，要么是残疾人，唯有你，身体健全，年龄年轻，看着可能还不到二十岁，为什么不去找一份工作呢？”
畜疫缓缓将目光转向了我，眼神平静而又淡然：“这是我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吗？”
“不不不，这并非是某种命令，只是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你而已，毕竟我在之后可能也需要你的帮助，你熟悉这座城市，并且也知道大雾的真相，如果你协助我的话，我也会付一笔酬劳给你的，如何？”
他并没有花费时间去考虑，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：“我明白了，你需要了解我，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”
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，这个小乞丐的确很有趣，感觉光是看那股神态都仿佛能看出他以前经历过的很多故事。
“既然是必要的问题，那么我也自然应该回答，只是这并不是难以思考的事情，因为并没有人愿意雇用我而已，我做过一些零碎的事情，工地上帮忙，帮那些小餐馆打杂送饭，而直到现在我也依旧在捡废品为生，但这就是全部了。”畜疫轻声说道，“这座城市并不喜欢给外来者太多机会，尤其是那些不受欢迎的外来者，这里有着它自身的传统，自身独特的习惯，就像每个人都能习惯在大雾来临时关紧门窗，完全不管外面会有逃命的行人呼救一样，充耳不闻，并且在大雾散去之后，继续过着那样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，哪怕我生于这座城市，也会因为自身的血统和性格遭到唾弃，不如说我还没有被驱除，甚至没有死在那大雾之中，就已经是幸运的事情了。”
畜疫的声音淡然而又冷静，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痛苦一般，哪怕是那双深邃的眼中也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，这让我很是惊讶。
“所以你就这样徘徊在这座城市之中吗？”我狐疑的问道，“为什么不选择离开这座城市呢？外面的天地还有很大，我想一定会有你的生存空间的吧？”
“这么想很正常，但是我生于这里，我想我也大概会死在这里吧，离开这座城市也没有意义，幸福的生活对我而言也没有意义，我只要继续这样下去就好。”
我不禁有些愕然，看着雾气正在缓缓消散，我明白，大概时间也差不多了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也说一下我的故事吧。”
“我并没有这个需求。”畜疫有些好奇的看向我，“你不必向我证明什么，毕竟我只是这样的存在而已……”
“都说了不要把我们当成上下级的关系，当成合作伙伴就好。”我顿了顿，这才接着说道，“怎么说呢，在之前，也就是不久之前，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，过着普通的生活，有一份工作，但是很快就被一个奇怪的事件给改变了，那之后我就必须为了自己的生死存亡而奋斗，一路旅行，一路拼搏，为了自己，也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不停战斗，一路走到现在，我却并没有想明白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，单纯的活下去？还是金钱和权势呢？也许这次事件，也是为了给我自己寻找答案吧。”
畜疫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的看着我，脸上波澜不惊，而很快，他就站了起来，走到河水旁边，捧起了一捧河水，将那张原本脏污的脸洗干净，连带着头发也被放了下来，我这时候才发现那似乎是标准的长发，一旦完全放下来几乎盖过肩头的位置。
而且那张脸也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白皙清秀，甚至看上去有些奇怪，过于漂亮，甚至透露出一股奇怪的明艳感……
“大雾快要散了。”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，同时也抬起头来看着天空，“很快，人们就会重新回归到正常的生活，这场大雾也会像是没有发生一样。”
我看着逐渐稀薄起来的雾气，拿出了手机，而现在手机总算是恢复了信号，我立刻给钟馗发去了消息，只是等来的回复却让我有些猝不及防。
“我已前往城市边缘的山麓上寻找雾气团源头，在此期间你就继续留在城市里调查，有阳炎宝珠和斩邪剑的你应该不会遇上什么危险，有事另说。”
我放下手机叹了口气，钟馗在这种事情上还真是喜欢保持旺盛的好奇心，不过这倒是也符合他天师的身份，毕竟一碰到这种事就习惯性的会往妖邪这方面去考虑的他，也的确配得上万应之神的称号。
畜疫则一边将头发扎了起来，一边淡然地看着我：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？要调查吗？还是说，要找雾气的源头？”
“第二件事有别人代劳了，我们接下来就只关注城市里就行。”我也站了起来，不过很快我就发现畜疫的衣服的确已经破旧到了一定程度，继续就是一些厚重破布的聚合体而已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……换一身衣服？”我好奇的问道，“穿的舒服一点，甚至可以打理一下头发之类的。”
“有什么意义吗？”出乎意料的，畜疫直接了当的问道，“哪怕这样我的生活也并不会就此更改轨迹，再漂亮的衣服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只会变成一堆破布而已，至于外貌，我想就算我将一切都焕然一新，也不会有人正眼看我。”
“你这性格多少有点扭曲啊。”我摸了摸下巴，“如果我说这是必要的事情呢？对我而言，毕竟我希望我的协助对象能看上去更整洁一些，怎么样？”
“如果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的话，那就听你的。”他轻轻闭上了眼睛，而我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。
只是当我们再次走到大街上时，虽然雾气还未完全散去，但是已经有不少人家和店家打开了大门，而且的确就像畜疫所说的一样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发生过什么事件的样子，仍旧像是过着日常一样。